「有時我會想,到底是如何的機緣,才讓我此時此刻身在此地?大概還是那次吧,我不安地把一部粗劣的小說初稿給朋友M讀過後,她說了一個可以算是挑釁的評論:『你寫雪豹,問題是你沒看過雪豹啊。』」
名為「馴羊」,卻以雪豹貫穿全書,作家徐振輔的作品《馴羊記》,一開始或許會讓人感到疑惑。然而,在這本以西藏文化、歷史為主題的作品中,牠們都象徵著西藏本身,雪豹無疑是如今幾乎已蕩然無存的過往,只留下經過中國洗禮、馴化後,歷劫殘存的羊群們。

藉由虛構出1950年代,入藏求道的日本人宇田川慧海,作者不只在小說中創造另一本同名著作《馴羊記》,並透過收錄其中文字的手法,讓兩個不同時空下的西藏,彼此互文出現。經歷最高領導人出走、被漢人以武力「解放」、文革等,風起雲湧的西藏近代史,交錯在主角位於現在的所見所聞之間,在介紹風土民情的同時,也讓讀者更加深刻地看見西藏,以及它如何從「雪豹」轉變成被馴服的「羊」。

「綜觀中國在西藏積極推動的兩大產業:礦業與觀光,似乎正掏盡西藏的自然和文化資源,以補足中國缺失的那部分。就政治目的而論,這不光讓西藏失去經濟獨立性,完全仰賴內地需求,更能貼合官方一貫敘事 — — 西藏今日擁有的一切盡是天朝恩賜。」
資源是詛咒,而美是傷害。
作為第21屆台北文學獎年金類首獎得主,徐振輔的文字精煉、敘事技巧獨具風格,但如同網路上一篇書評所讚譽:「優美詞句竟只是這本書中最低等的享受。」
《馴羊記》精彩的部分絕對不僅僅於此。除了在書中創造了同名遊記,《馴羊記》的結構中又包裹著另外兩篇小說,如此層層的包裝,也讓其中的論述變得更加富含層次。
抱持著「想以一本書寫盡西藏一切」的念頭完成的《馴羊記》,某種程度上可說達成了它的使命,彷彿帶著讀者上了一堂紮實的西藏人文、歷史、地理、生物及政治分析課。藉由今昔對照、歷史的重述,西藏「被殖民」的現實血淋淋出現在讀者面前;傳統產業遭到污名化、環境被破壞殆盡,就連精神領袖也只能依附在當權者背後苟延殘喘,《馴羊記》理所當然是部為西藏抱不平的作品,同時也哀悼自然環境中已然消失,只能成為展示品被陳列、商品化的「雪豹」,並試圖在一切消失之前留下紀錄。
本篇選書:《馴羊記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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